他身旁站着的兵部尚书，也就是我的父亲。

也正一脸不快地看着我。

斥责我无礼，连妻子的义务都做不到。

丝毫不关心我为何会半夜出府。

我看向上首的皇帝，他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我上前一步，向皇上行礼后方才开口。

“朝廷有需，怎么顾儿女私情。想来王爷也是不愿我因王爷的病而终日忧思，难当大任吧。”

季颂被我的话一噎，又咳嗽起来。

昨夜烧得人事不省，今日强撑着出来。

我瞥了眼何若楚，轻笑。

想来是她的手笔吧。

季颂的手下自是舍不得用伤身猛药的，但何若楚绝不会心软。

皇帝骤然睁眼，目光扫视过季颂。

他心虚地低下头，说了句自是希望能为陛下分忧。

我点头。

“臣已准备妥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即刻便可出征。”

可是皇帝这次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看向何若楚。

“此次秀丽国作乱，刻不容缓。不知何爱卿有何良策？”

何若楚原本得意的神色骤然褪去，面上也染上凝重。

“不是边疆小国作乱吗？怎么变成秀丽国了？”

秀丽国是为数不多可以和朝廷抗衡的大国。

更是年年挑衅，两国从未有所往来。

她思索片刻后，上前跪下。

柔和地看向我，像是十分关心。

“姐姐刚刚流产，身子骨想来尚未养好。臣愿领兵，为陛下分忧。”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笑了笑。

说有我姐妹二人为国效力是朝廷之幸。

可一旁的季颂却变了脸色，拖着虚弱的身子跪下。

“若楚她不可出征啊，她已经……”

可季颂的话尚未说完，我父亲便开口。

他建议让我二人一起出征，也好相互照应。

我自是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小国作乱，讨不了多少好，还要费心费力。

但大国为祸，不必何若楚亲自上阵，随意支个将领替她厮杀便可。

若是成功，便可留名青史，功震朝野。

何若楚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而季颂则满心满眼都是何若楚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会舍得让她犯险。

至于我父亲，只要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能有护国之功，便够了。

至于是谁，对他而言无所谓。

他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他的仕途罢了。

可，我怎会让他们如愿。

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今时今日，也要换一换了。

没有了爱和敬重。

我敢豁出命去玩，他们敢吗？

我看向各怀心思的众人，一字一句开口。

“相比于妹妹有孕之身，我的身体并不要紧。”

我看向皇帝，眼中盈满泪水，偏要笑着开口。

“还要恭贺皇上，马上便可抱金孙了。王爷曾说，妹妹腹中是男胎。”

原本气定神闲的老皇帝也来了兴致，猛地站起身。

板着脸问我是什么意思。

为何尚未出阁的何若楚会怀上他的孙儿。

“王爷与妹妹情投意合，妹妹有孕自然是意料之中了。”

何若楚脸色一变，瞬间苍白无比。

未婚先孕。

在这个世界，能压死她。

御书房内寂静一片，季颂眼里却闪着光。

都说一孕傻三年，可怀孕的也不是他。

怎么也如此蠢笨。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口向皇上提议抬何若楚进府养胎。

全然没看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半晌后，老皇帝忽然笑了。

不过那笑声，分外凉薄。

“此时容后再议，目前先送何将军出征才是要紧事。”

皇帝亲切地唤我过去，将半块虎符交给我。

“昭韵，你是个好孩子，朕绝不会委屈了你。二十万边军，皆听你号令。”

他拍拍我的肩，像是鼓励，像是威胁。

“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二十万对三十万，亏得他说得出口。

可我还是应了。

京城，呆不下去。

只有走得远一点，我才能攒下自己的家底。

才能有底气复仇。

我谦顺垂眼，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