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星空    更新时间: 2025-10-28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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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那扇破败的角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那个带给原主无尽屈辱的地方。

沈清辞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食物以及人间烟火的气息,虽不清新,却充满了自由的生机。

青黛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是她们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和刚刚从王府库房里艰难清点出来的一部分嫁妆现银——不多,但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大部分嫁妆,尤其是田产铺面,都被柳如烟以各种名目侵占或变卖,想全拿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们现在去哪儿?”青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茫然无措。离开了那个牢笼,未来却依旧迷雾重重。

沈清辞目光沉静地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最终落在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挂着“陈记当铺”招牌的铺子上。

“先去那里。”她抬步走去。

当铺柜台很高,几乎要到沈清辞的胸口。柜台后的朝奉(掌柜)耷拉着眼皮,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白玉扳指,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活当死当?”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

沈清辞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柜台上。那是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蝴蝶翅膀薄如蝉翼,以细如发丝的金丝累成,点缀着蓝绿色的翠羽,工艺精湛,栩栩如生。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也是她目前身上最值钱、最容易变现的东西。

“死当。”沈清辞声音平静。

那朝奉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那支簪子时,微微凝滞了一下。他放下毛巾,拿起簪子,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摩挲着金丝的接口处。

“嗯……金是真金,翠羽也还行,就是这做工嘛,略显匠气,款式也旧了。”朝奉放下簪子,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

站在沈清辞身后的青黛倒吸一口凉气,急道:“这怎么可能!这支簪子光是金子和翠羽就不止这个价!更别说这工艺……”

朝奉瞥了青黛一眼,皮笑肉不笑:“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东西是好东西,可也得有人识货,有人肯出价不是?放在我这里,还不知道要压多久的本钱。五十两,顶天了。”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朝奉。她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看得那朝奉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就在朝奉准备再次开口,用他那套惯常的说辞打压时,沈清辞却忽然伸手指了指朝奉刚才正在擦拭的那个白玉扳指。

“朝奉的这枚扳指,倒是好东西。”她语气淡然,“和田籽料,油润细腻,这上面的螭龙纹,是前朝宫内造办处的工艺吧?只可惜……”

她顿了顿,在朝奉骤然变得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道:“边沿处有一道极细微的‘惊纹’,若非对着强光,极难察觉。想必是磕碰所致?价值嘛,恐怕要打个对折了。”

朝奉的脸色猛地变了!

他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辞。这扳指是他心爱之物,也是他花了极大代价淘来的,那道细微的裂纹更是他心底的痛,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这女子……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清辞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那支点翠蝴蝶簪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我这支簪,用的是‘燕京八绝’之一的金丝累嵌工艺,翠羽取自滇南翠鸟翼下最鲜亮的三根软毛,色泽能百年不变。蝴蝶触须是以零点三毫米的金丝拧成,灵动非凡。你说它款式旧?”

她轻轻拿起簪子,对着窗外光线的某个角度一晃,那蝴蝶翅膀上的翠羽竟折射出流光溢彩,仿佛真的要振翅飞走。

“真正的美,从不因时光而褪色。五十两?”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朝奉是觉得我沈清辞眼盲,还是觉得这满京城,再无识货之人?”

那朝奉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虽然衣着朴素,脸色苍白,但那份气度,那份眼力,那份从容不迫……绝非常人!再联想到她自称“沈清辞”……难道是那个刚被瑞王休弃的王妃?

他心里顿时打起鼓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女子看起来绝非善茬。

“这个……是小老儿眼拙,眼拙了!”朝奉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态度恭敬了许多,“夫人真是好眼力!这支簪子……您看,三百两,死当,如何?”

三百两!青黛惊得捂住了嘴。

沈清辞却摇了摇头。

朝奉心里一紧。

“二百八十两。”沈清辞报出一个数字,“现银,立刻结算。”

她不是不知道还能更高,但她需要快钱,也需要给这朝奉一个台阶。恰到好处的让步,能省去很多麻烦。

朝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连忙道:“成!就依夫人!二百八十两,现银!”

……

揣着二百八十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沈清辞带着青黛离开了当铺。

“**,您太厉害了!那个朝奉一开始还想骗我们!”青黛兴奋得小脸通红,看着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沈清辞笑了笑,没有多说。知识就是力量,无论在哪个时代。

她先带着青黛去成衣铺买了两身质地普通但干净舒适的棉布衣裙换上,又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安顿下来。

坐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喝着热茶,沈清辞摊开了在街上买的京城布局图和一份市井小报。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条生财之道,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目光扫过街面,她注意到京城贵女们的衣着。大多色彩浓艳,绣纹繁复,堆砌着绫罗绸缎,虽显华贵,却难免有些沉闷和呆板,缺乏个性与灵气。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清晰。

“青黛,准备一下,我们去西市买些东西。”

……

西市比东市更为喧闹,布庄、绣坊、颜料店林立。

沈清辞走进一家最大的“云锦布庄”。掌柜见是两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子,并未太过热情,只让伙计招呼。

沈清辞也不在意,她仔细地看着架上的布料,色彩、质地、纹路。最后,她选了几匹颜色素雅但质感极好的杭细、苏绢,又挑了一些品质上乘的绣线。

“掌柜的,这些,还有这些,按这个尺寸,每样先来十份。”沈清辞递过一张写着尺寸的单子。

掌柜的这才正眼看了看她,有些疑惑:“姑娘,你这是要开绣坊?这些料子可不便宜。”

“做些小玩意儿。”沈清辞淡淡带过,付了定金,“三日后我来取货。”

离开布庄,她又去了一家颜料店,买了一些较为稀有的矿物和植物颜料。

回到客栈,沈清辞立刻投入工作。她将买来的素色布料进行特殊的浆洗处理,使其更加挺括柔韧。然后,她利用那些颜料,开始进行调色和试染。

她追求的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大红大紫,而是一种高级的、富有层次感和微妙变化的色彩。月白、天水碧、秋香色、浅云灰……她甚至尝试着在绢纱上染出朦胧的渐变效果。

接着,她拿起炭笔,在处理好的布料上开始绘制图样。没有繁复的龙凤牡丹,而是清雅的兰草、写意的山水、灵动的飞鸟,线条简洁流畅,极具现代设计感,又符合古典审美。

“**,这花样……真特别,真好看!”青黛看着沈清辞笔下逐渐成型的图案,眼睛发亮。

“光好看还不够。”沈清辞放下炭笔,开始穿针引线。她没有使用传统的厚重刺绣,而是采用了更为灵动的打籽绣、盘金绣点缀,甚至将细小的珍珠、米珠巧妙地缀在衣裙的襟口、袖边,画龙点睛。

几天后,三套完整衣裙**完成。

一套月白渐变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云纹,行走间如月光流淌。

一套天水碧齐胸襦裙,只在裙头用同色系丝线绣了几竿翠竹,清冷孤傲。

一套浅樱色对襟衫裙,衣襟处盘绕着一圈细小的粉色米珠,勾勒出精致的花枝轮廓,俏丽又不失雅致。

这三套衣服,用料未必是最顶级的,但设计、配色和细节处理,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审美,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之感。

“青黛,我们去城南的‘秋水阁’。”沈清辞选了一套天水碧的衣裙换上,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清冷如兰,卓尔不群。

秋水阁是京城一个颇有名气的茶楼,常有文人墨客、小官家的女眷在此聚会。

沈清辞带着青黛,选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坐下,点了一壶清茶。她出众的气质和那身别致的衣裙,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久,一位穿着半旧衣裙、神色有些郁郁的年轻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进来,恰好坐在她们邻座。那女子似乎心事重重,对丫鬟的劝慰也心不在焉。

沈清辞记得市井小报上的八卦,这位似乎是安远伯府的庶出**,姓林,因家境中落且衣着朴素,常在贵女圈中被嘲笑。

机会来了。

沈清辞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对青黛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座听到:“这京城的风尚,总是大红大紫,看久了,倒也腻味。殊不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真正的风雅,在于气韵,而非堆砌。”

林**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沈清辞一眼,目光触及她身上那身天水碧衣裙时,明显闪过一丝惊艳和羡慕。

沈清辞对她微微一笑,举杯致意。

林**脸一红,有些羞涩地回了一礼。

结账时,沈清辞故意“遗落”了一个小巧的锦囊在林**桌边。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折叠的纸笺,上面写着一行字,和一个地址:

“锦绣坊,专为独具慧眼的您,定制独一无二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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