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实验室爆炸的剧痛仿佛还在骨髓里燃烧。

顾绯猛地睁开眼，吸入的不是刺鼻的化学烟雾与焦糊味，而是初夏清晨略带潮湿的、属于廉价出租屋的空气。

墙上日历显示的日期，清晰无比地告诉她——她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那场决定命运的“闻香甄选”比赛前夕，回到了她被养父一家榨干最后价值，然后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弃之前的三个月。

前世，她是香料界百年难遇的天才，嗅觉敏锐，天赋异禀。却被贪慕虚荣的养父顾昌明和鸠占鹊巢的假千金顾嫣然囚禁般圈养，她调制的每一款传奇香水，最终都冠上了顾嫣然的名字，成就了顾嫣然“天才调香少女”的美誉。

而她，只是顾家阴影里一个见不得人的、随时可以替妹妹“完善”作品的工具。

直到她无意中发现，母亲当年的意外身亡并非偶然，而是与顾昌明有关，她试图反抗，收集证据，却换来了顾嫣然精心策划的“实验室意外”，香消玉殒。

冰冷的恨意如同最凛冽的雪松精油，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不耐地敲响。

“顾绯！死丫头还没起来？今天嫣然要去‘翎羽’集团参加初选甄别，你赶紧起来给她再做一次香气模拟！要是耽误了嫣然的前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养母王美玲尖利的嗓音。

“翎羽”集团，国内乃至全球顶级的香氛奢***。它的创始人调香师大赛，是无数调香师梦寐以求的跃龙门之战。

前世，顾嫣然靠着她的暗中助力，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虽未夺魁，却也被翎羽看中，签约成为旗下调香师，风头无两。而顾绯，则因为顾嫣然的“失误”，在甄选现场“意外”暴露了“企图用劣质香精蒙混过关”的丑态，声名扫地，成为笑柄，彻底断了独立调香的路。

顾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声音平静无波：“知道了，这就来。”

客厅里，顾嫣然正对着镜子练习甜美无辜的笑容，看见顾绯出来，立刻蹙起眉头，语气娇嗔却带着命令：“姐姐，你快帮我再确认一下‘晨曦露语’的前调过渡，我总觉得铃兰和粉红胡椒的衔接不够完美。”

那款“晨曦露语”，是顾绯花了无数心血为顾嫣然量身打造的参赛作品。

顾绯走过去，拿起桌上那瓶试香液，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无数气味分子在她惊人的嗅觉下分解、重构。

完美？

不，顾嫣然自作聪明地多加了一点柑橘调，试图让香气更“活泼”，却彻底破坏了那份清晨露水般的清透感，变得廉价又庸俗。

顾绯放下试香瓶，看着眼前这张窃取了她一切还理所当然的脸，忽然笑了。

“确实不够完美。”

顾嫣然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顾绯语气轻缓，却字字清晰，“这味道，配不上翎羽的格调，更配不上……我。”

在顾嫣然和王美玲错愕的目光中，顾绯猛地抬手——

啪！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瓶承载着顾嫣然野心的试香液，连同玻璃瓶一起，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浓郁而变质的香气瞬间爆炸开来，弥漫整个客厅。

“顾绯！你疯了！”王美玲尖叫着就要扑上来。

顾绯轻松侧身躲过，眼神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我没疯。只是突然不想再当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了。”

她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顾嫣然：“‘天才调香少女’？呵，赝品就是赝品。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从今天起，我顾绯调制的每一滴香，都只会刻我顾绯的名字。”

“你休想！”顾昌明闻声从书房出来，脸色铁青，“顾绯，别忘了你的身份！没有顾家，你早就饿死了！你的天赋？那就是用来报答顾家养育之恩的！嫣然才是能站在台前的人，你只配……”

“只配给你们当垫脚石，然后被一脚踢开，甚至……灭口？”顾绯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意有所指地看向顾昌明。

顾昌明浑身一僵，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疑和慌乱。

顾绯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回房，快速收拾了自己仅有的几件东西和一个小小的、藏着母亲遗物和少量基础香料的旧箱子。

在三人又惊又怒的注视下，她挺直脊背，大步走向门口。

开门前，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囚禁了她十几年的华丽牢笼。

“顾嫣然，你不是想去翎羽吗？去吧。”

“我会在赛场上，亲手把你，连同你偷走的一切，一一碾碎。”

“至于顾家……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前世的命，已经还清了。今生，我们来算算你们欠我母亲、欠我的债！”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咒骂与尖叫。

顾绯站在清晨的阳光下，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前路茫茫，身无分文。

但她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翎羽大赛吗？

很好。

那将是她的涅槃之地，也是他们的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