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一段深埋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

所以问心蛊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其吞噬，并且完整的呈现出来。

时间是一年前。

宋羽若离开的当晚。

那晚宋父始终坐立难安。

我放心不下，煮了一碗安神汤过去看他。

推开书房的门，却看到他将白绫悬挂在房梁上准备自缢。

我急忙救下宋父，想要写信告诉宋羽若。

宋父却泪眼婆娑的恳求我不要说出去。

“都是天意啊。”

“上天让我救你一命，就是在时时刻刻的告诉我要赎罪。可这一生犯下的罪孽，恐怕到死都赎不清了。”

宋父的话说得我一头雾水。

整个北城人人都知道，宋父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逢年过节都会外出义诊。

遇到穷苦百姓来看病，不仅分文不取，还要倒贴钱给人家。

可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寒毛耸立。

宋父告诉我，五年前的瘟疫，和他有关。

“那年我到南疆寻一味珍稀药材，结果却被当地的蛊虫吸引，偷偷带回来两只。”

“蛊这个东西，用的好可以救命，可是稍有差池，就会造成灭顶之灾。”

“一次我在观察蛊虫的时候，不小心放跑了一只，寻遍四处都找不到，原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可那不久，北城就发生了瘟疫。”

“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只等瘟疫蔓延，所有症状都和古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为了赎罪。

为了寻求心安。

宋父带着宋羽若无偿医治病患。

死去的人活不过来。

他只能把愧疚弥补在活人身上。

正因如此，宋父才会对我百般疼爱。

不仅同意宋羽若嫁我为妻，还将宋家万贯家财交到我的手上。

在刚刚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是他们给了我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不愿失去这个温暖的家庭，更不愿失去宋羽若。

可我又忍不住去恨他。

恨他为北城，为我真正的家人带来了这场灭顶之灾。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为难之际，宋父替我做出选择。

他跪在我面前，连磕了三个头。

“宋家百年清誉，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我已经和夫人言明此事，愿意以死赎罪，宋家几位忠仆也愿意随我而去。”

“只求……只求保我女羽若一条性命。”

宋父担心真相败露，到那时毁掉的不仅是宋家百年清誉。

连带宋羽若都无法在这世上抬起头做人。

所以决定举家赴死，为后世子孙留一个好名声。

他担心事情败露，再三恳求希望由我来动手。

“毒药早就准备好了，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会把这件事伪装成仇家报复，绝对万无一失。”

“你要做的，就是确保宋家上下不留下一个活口！”

“苏齐，我一生从没低过一次头，我只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我不忍见宋父苦苦哀求。

无奈，答应了他的恳求。

按照他所说的，在饭菜里下了砒霜，杀了宋家上下十三人。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们预料的发展。

我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便被巡街的官差发现，押入大牢。

在看完这一切后，向来沉稳的宋羽若突然变得十分激动。

“这不可能！我爹决不是这样懦弱的人！”

“他生性善良，怎么可能用全家老小的命换我苟且偷生，这些画面一定是假的，是恶意伪造的。”

主审官陷入沉思。

人证物证都可以伪造。

唯有这问心蛊吞食的记忆，是任何人都做不了假的。

眼前众人所看到的，就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刚刚还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将我处死的的人群，也都变了一副嘴脸。

“想不到宋大夫居然是这样的人，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的，结果做出这种事！”

“我儿子就死在那场瘟疫里，凭什么他女儿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要她以命抵命！”

“大家先冷静一下，苏齐这个人诡计多端心肠歹毒，说不定是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咱们还是再仔细调查一下再做定论吧。”

两拨人群争执不休。

混乱间，有人拿着石头朝宋羽若砸来。

我不假思索的挡在宋羽若面前，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苏齐！”

宋羽若伸手想要抱我。

而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嘴巴咬着树枝，在地下写下四个字。

“这是假的。”